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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从笔墨论中国画的抽象美

2021-02-04 16:27:09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刘珺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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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南齐谢赫的“六法”提出之后,一千多年以来,“六法”始终是中国画家创作的思想基础和审美标准。长期的实践证明,在中国画的创作过程中,“气韵生动”和“骨法用笔”是最难的,也是最抽象的,非画家一时之功和偶遇撞大运可以得来的,而是要用自己的天资聪慧和毕生勤奋才能获得。尽管有很多画家最初学画临摹名家作品时可以画的—模一样,但就中国画中的笔墨功力而言,有天壤之别。而这其中的笔墨高下,关系到一幅中国画的筋骨和灵魂,足以影响到一幅作品的成败。由此可见,中国画要素构成中笔墨的重要性。

随着近年来中国经济的强势崛起,重新审视我国传承几千年的文化,我们有理由充满文化自信,我们更加有理由相信:民族的,就是世界的!新的时代,中国画以它的独特材质和笔墨精神继往开来,更有它的独到之处。中国画是造型美和抽象美的结合体,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。自然界的山川、花卉及人物是美的,而这些 万物是要画家通过消化吸收,加以概括提炼进行再创造的。就中国画本身而言,如果缺少笔墨美,虽然形貌很像,但还是让人感到很俗气;有的描画的非常工整,但如果缺少了笔墨的韵味,还是很匠气。虽有笔墨而锋芒毕露,不注意藏锋,还是很燥气。也就是说,一幅没有笔墨韵味的画,形象再准确,外表再漂亮,但不一定美,艺术价值更是无从谈起。因为这样的画没有了中国画美的核心中国画特有的笔墨美感。

黄宾虹先生评画说:“没有内在的美,至少也是一览无余,更不能耐人寻味。”反之,如果不考虑内容、形体、布局、色彩等因素,单在笔墨上钻牛角尖,那充其量也就是玩弄笔墨情趣,模仿西方绘画形式主义的表皮而已。我们既不能忽视笔墨的造型能力,也不以玩弄笔墨为能事。不能抛弃传承千年笔墨这个优良的传统,更不能以西代中,成为民族文化的虚无主义者。批判地吸收,批判地传承,才不违背艺术发展的规律,不脱离大众,有明显时代特色等等,这才是中国画的正道。

北宋画家郭熙《林泉高致》言∶学画山水者,何以异此?盖身即山川而取之,则山水之意度见矣。真山水之川谷,远望之,以取其势,近看之以取其质。真山水之云气四时不同:春融怡、夏药郁、秋疏薄、冬黯淡…春山淡冶而如笑,夏山苍翠而如滴,秋山明净如妆,冬山惨淡而如睡……山近看如此,远数里看又如此,每远每异,所谓“山形步步移”也。近代画家齐白石先生有句名言:“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,太似为媚俗,不似为欺世”。毕加索对到访的张大千说:“—根线去画山水,却使人看到了江河,嗅到了水的清香。”

综上所述,中国画演变过程中,就是以抽象美学确立的画论核心,历代中国画作品无论山水、人物、花鸟均是抽象美的典范,中国画核心论应为:“似与不似”。从明代的陈老莲到清初的八大山人,从近现代的黄宾虹到齐白石等等,都领悟到了中国画的真谛。古画论中,要求山林云泉的气韵,古树楼宇的大拙之意,就是对中国画抽象美的内在延展,八大山人的作品更是中国画抽象美的巅峰。今天根据古代的画理、画论,以及近代大师们的语录、心得、创作经验,我们是可以找出笔墨规律和抽象美学的基础架构的。中国书画中的笔墨线条本身就是抽象的。用线的“一波三折”,就是说作画中的线条要有起伏、顿挫、转折、曲直、粗 细、长短、方圆、断续、轻重、疏密等等,当这样的线条如音符的高低长短和变幻的节奏一样存在于画面中,它就是一种美的存在,哪怕它不具有任何形体。古人画论中常说,用笔有三避:描、涂、抹。古人作画认为,“用笔不可有半寸之直,须笔笔转去”,这就是中国画用笔之美,也可称为“势”。除此之外,黄宾虹先生说: “腕中之力应藏于笔之中,不可露于笔之外,更不能在画中露出气力”,就是说“行笔要留,要笔欲前而意欲后,笔欲左而意欲右,有往皆收,无垂不缩”,这样的线条才是浑厚苍劲有内力之感。线条还有老辣、甜俗之分。古人常说“宁朴毋华,宁拙毋巧”,除了必要的地方外,巧笔太多易流于华丽,而有的人却解读为笔墨的帅气,殊不知,稚拙却是抽象美的一个重要因素。

中国画强调写意,用笔墨写出来,要求有高度的概括和提炼,这本身就是抽象美学的具体表现。古画论提出“惜墨如金”,凡不相干的笔墨,宁缺毋滥。一笔下去就要统筹兼顾,并要有许多丰富的含义,既要表现出对象的形状、结构、质感、空间感等因素,还要有画家的主观情绪、气质和审美导向。五代荆浩在《笔法记》 里说,“凡笔有四势:筋、肉、骨、气。笔绝而不断谓之筋,起伏成实谓之肉,生死刚正谓之骨,迹画不败谓之气”。从一千多年前古人的这些画论中我们可以看出,古人笔法的讲究和对美学要素的追求已经达到相当高度。这样的用笔可以想见,与素描用笔是没有共通之处的。如果中国画画家习惯于素描思维,用画照片的气力去完成而缺乏笔墨训练是绝对办不到的。

画面上线条的粗细一致,墨色的干湿浓淡都近似均匀,没有多大变化,没有对比就没有了美感。有疏有密,有浓有淡,有干有湿,干裂秋风、润含春雨云雾等等,就是要在画面中制造出大的对比与变化。作画实践中笔墨变化不难,难在变化中还要有相互和谐,这就是笔墨 的统一对立关系。笔墨不是独立存在的,是相依为命的 关系,古人说“笔中有墨,墨中有笔”,“笔中蕴以墨 趣,墨中蕴以笔情”。通俗一点说,浓墨中有干有湿,淡墨中也有湿有干;反之,干笔中有浓有淡,湿笔中也要有淡有浓。在创作的过程中以泼墨、蘸墨、积墨等等技法加以施之,使之相生相发有机地融为一体。中国画作品中的笔墨是一个画家的性格,更是一个画家对美表现的技艺,只有踏踏实实通过实践过程弄懂中国画核心要素,认识到中国画抽象之美,不违背美的客观规律,才能更好地继承发展。

任何前卫创作的东西转眼就变成传统,传统是雄伟挺拔的高山,是无数先贤思想行动的结晶,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,也只有研习传统越深,才会有未来的厚积而薄发,纵览于天下。

2020.12.29于将台画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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